日記 大天鵝斑鳩灰喜鵲【嚴建設(shè)】 2024年01月07日 Sunday薄云遮日

日記 大天鵝斑鳩灰喜鵲【嚴建設(shè)】

2024年01月07日 Sunday薄云遮日

早餐后照例與老妻相商出旅之事。也沒地可去，總之是溜溜腿逛逛而已，就再去了大唐芙蓉園，惦記著天鵝湖里的大天鵝。當然大唐芙蓉園里的天鵝湖跟秦嶺野生動物園相比，差遠了。不過秦嶺野生動物園遠很多，前日跑了趟，往返計程80公里。

黎明失眠，因擬歪詩《無題》一首：

明月一勾碧霄懸，疏星夢回入疏煙。

燈火闌珊堪回憶，茱萸臺上曉風(fēng)寒。

大唐芙蓉園，是中國著名的唐文化主題公園。園內(nèi)建筑古樸典雅，充分展現(xiàn)了唐文化的韻味。天鵝湖是園內(nèi)一處獨特的景點，湖中游弋著十數(shù)只美麗的黑白天鵝。

今是個陽光明媚的周日，我和老妻決定再次前往大唐芙蓉園拍攝天鵝湖。輕車熟路，也就20多分鐘就到了。游客不多。

湖中的天鵝非常優(yōu)雅，它們或悠閑地漂浮在水面，或翩翩起舞。我用相機記錄下了一幅幅美麗的瞬間，希望能夠捕捉到它們振翅和飛翔的優(yōu)雅與靈動。有倆四川老人，脖子上掛著單反，搭訕詢問拍到?jīng)]？回答說他們來自成都，才從三門峽過來，所以這里的天鵝就不值得拍啦。

然后坐著拍了一些爭食的斑鳩和灰喜鵲。大天鵝稍嫌懶惰，極少振翅，談何飛翔。最后我忍耐不住，決定離去，剛剛換了鏡頭，忽聽得身后啪啪啪天鵝起飛之聲，扭身看時，極短的距離，轉(zhuǎn)瞬之間就下落，措手不及，拍攝已來不及了。則吩咐老妻看時間，決定最后再等10分鐘，不管拍得到拍不到。誰知剛剛等了5分鐘許，老天不負有心人，終于有幾只白天鵝開始離開水面，推波助瀾大聲啼鳴奮翮高飛，迎面朝我而來，正好抓個正著。太美了，也很壯觀。拍鳥怕真格得耳聽六路，眼觀八方。把鴨子嚇壞了。

有位手持松下微單的年輕人亦頗懊喪，說沒拍著。我好為人師，則指點一番。白天鵝的腳掌是黑色的。

我終于拍攝到幾張滿意的作品。這組照片不僅記錄下了天鵝、斑鳩、灰喜鵲的美麗，也展現(xiàn)了大唐芙蓉園的獨特魅力。這一刻，所有的疲憊都煙消云散，感受著大自然的美好。只剩下寧靜與和諧。泰老師說，我愿化作一只飛鳥，在夜空中流浪，領(lǐng)略宇宙的奧秘與浪漫，讓生命充滿無限的可能與奇跡。暫寄行蹤野水濆，雪霜毛羽夐超群。他時高展凌霄翮，萬里扶搖掣海云。

我第一次見到大天鵝是1971年9月在華陰農(nóng)場。

當年我在西安市廿中讀書，隨學(xué)校組織去華陰農(nóng)場學(xué)軍。當年的華陰農(nóng)場有兩支軍隊，一支是21軍，另一支是47軍，當年兩支軍隊軍部均在臨潼東郊。當年21軍的軍長和政委分別叫做胡偉、黃經(jīng)耀。當年是部隊農(nóng)場，后曾名蘭州軍區(qū)華山基地。

華陰農(nóng)場位于陜西省華陰縣的華山下。1968年由蘭州軍區(qū)84810部隊在廢棄的三門峽庫區(qū)沼澤荒灘上開墾組建。當時把華陰縣渭河北的農(nóng)民都移民走了，后國家經(jīng)過論證把庫容降低，因為渭河入黃口水位較低，一到雨季黃河水倒灌渭河，遷走的農(nóng)民不愿回來，所以決定部隊進入開荒，后來渭河北歸47軍，渭河南歸21軍華陰農(nóng)場。

1971年9月，我和同學(xué)們乘綠皮慢車去了華陰縣，然后步行約莫30華里到了渭河灘的部隊營房。途中路過一條水溝，上面覆蓋一塊巨大的石碑供人踩踏過溝，大致1米寬2.5米長。也就相當于一座小石橋。碑文有漢神醫(yī)華佗之墓。我曾問過一位老農(nóng)，他說華佗不是其本名。華佗原先是漢陰縣一個和尚，本地人喊他華佗，以至都忘記了他的本名。而華佗二字其實是一種稱謂。

現(xiàn)在想想藥王孫思邈的功勞頗大，對人類貢獻也大。本人還算比較幸運的。有個藥王廟受人供奉。不似神醫(yī)華佗，連個姓名也沒人知道，老了還被曹操殺了。今人誤以為華佗就是其姓名，其實也許是東漢末年對華縣和尚的簡稱，也許竟是自己謙稱。據(jù)傳華佗故鄉(xiāng)在沛國譙縣人。一說在華縣。想華佗應(yīng)安葬在華縣。

當年我們?nèi)W(xué)軍，也有步兵操典，主要是干農(nóng)活，營房南邊有500畝油菜苗，我們就去間菜苗。蹲在地下把多余的密集的菜苗拔掉帶回營房煮菜。有天下小雨，間油菜苗時，李西茂落在最后，我們都收工了他還蹲在菜地里忙，幾個同學(xué)叫他來排隊回宿舍，他不肯，不一會他哭起來。李秦蓮過去勸他也不聽，堅持干完。后來就入團了。兩年后成了團支部書記。

當年部隊的伙食還都是細糧。也叫學(xué)生們?nèi)ポ喠鲙驮?。吃過一次大包子，是我一生中吃過最大的包子，一個搪瓷碗也就盛一個，蓮花白豆腐粉條餡。蒸饃也巨大一個足有4-5兩。即將離別前夕大會餐，部隊殺了頭豬，廚師不會燉豬肉，烹調(diào)的豬肉沒啥調(diào)料，切做大塊煮的半生不熟，連醬油也沒放。我們吃得非常香。據(jù)女生洪琦回憶說，我看到盛菜飯的鋁盆端進宿舍非常激動，奮身一躍跳下大鋪去搶。有個別家境好的女生吃不慣半生不熟的大肥肉，都給我和丁錫山吃了，寸草不留。洪琦系回族，我們吃肉給她一個煮鵝蛋，說是蘆葦蕩里撿的?？隙ㄊ翘禊Z蛋。

排隊上下工的路上是齊步走的，部隊戰(zhàn)士和我們學(xué)生每次都喊號子、拉歌：學(xué)生，來一個！學(xué)生唱得妙不妙?妙！再來一個要不要?要!然后爆發(fā)出一陣熱烈的掌聲。讓你唱，你就唱，扭扭捏捏不像樣。我們不唱不成。

當年也只能唱紅歌。唱的最多的是《說打就打》、《三大紀律八項注意》、《打靶歸來》，百唱不厭。當年丁錫山身強力壯，難免欺負同學(xué)，韓成學(xué)把唱詞稍改動了一個字悄悄唱，日落西山紅霞飛的落字改做丁字。被丁錫山聽到后踢了人一腳。

吃花生那天的農(nóng)活是拔花生。我們在花生地里都偷吃過，生花生稍有點甜，帶著細沙子蹭牙。當天晚上放電影，我們學(xué)生們每人分到一大勺煮花生，真的非常好吃。當年我是有生以來第一次吃到花生?；ㄉ⒃陬嵉沟男“宓世铮?、韓成學(xué)、姚長生仨在花生秧垛下追逐打鬧。興奮異常。電影是《紅色娘子軍》。放映中下小雨了，但我們還是堅持冒雨看完。

當年的深秋冷得很。幾乎每天晚上，我們都得坐在露天地小板凳上聽教導(dǎo)員講話，教導(dǎo)員沒啥水平，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磕磕絆絆拿著講稿也講不出什么。有次他在講話，事務(wù)長來問他明天吃啥（菜），說要去華陰縣采買。他眼睛瞄著我們大聲訓(xùn)斥事務(wù)長說，吃什么吃，買什么買，地里有蘿卜纓子拔點來煮煮吃，比紅軍長征好多了。我覺得這話像是給我們學(xué)生聽的。連長教導(dǎo)員等部隊干部是特殊化開小灶的。果不其然，第二天我見事務(wù)長騎自行車從華陰縣買菜回來，車頭上掛了兩只麻鴨。

還有一次，我看到連長帶勤務(wù)員騎著軍用偏三斗摩托車，帶著機關(guān)槍一溜煙向渭河灘疾馳而去，然后聽到很遠的機關(guān)槍響，再然后馱著兩支巨大的白天鵝回來，天鵝軟塌塌的渾身泥漿和鮮血。天鵝肉我們撈不著吃。光看見班主任譚德荊老師當天被請進連部吃小灶，然后喝得滿臉通紅用小指頭剔牙出來。平沙軟草天鵝肥，胡兒千騎曉打圍。

當年熄燈號響過后，我睡不著，常悄悄踢韓成學(xué)，他會意，我倆就借口上茅房溜出去，想去靶場撿彈殼，但毫無所獲。有次集合晚點名后，照例聽報告，我和丁錫山、李西茂以及9班的趙新建跑去靶場撿彈殼，還撿到倆生銹的彈殼。李西茂說，新建聽說你練著呢是吧，小洪拳？給咱露一手看看。趙新建忸怩說還是算了吧。丁錫山厲聲說，叫你露一手是給你臉呢，少啰嗦趕緊。趙新建就當場打了一套拳。翻了空心跟斗。

　在華陰農(nóng)場還有個好處是剃頭不要錢。當年當兵都剃光頭，我們也不能例外。個個成了光葫蘆。也不能算技術(shù)活。每次在連部門口坐凳子上排隊理。當年在騾馬市南口剃頭挑子上剃光頭須0.15元。

當年常下連陰雨。9月中旬的一個雨天，我們被集中在大場房預(yù)備聽報告。忽然丁錫山很激動，猛然站起身大喊報告，說他發(fā)現(xiàn)了一個現(xiàn)行反革命，拿著一本《解放軍畫報》給我們看，封面林彪照片的頭像被人用圓珠筆打了叉叉，旁邊圓珠筆寫著林禿子。別人拉他拉不住。當時被譚老師漲紅臉結(jié)結(jié)巴巴厲聲訓(xùn)斥坐下。然后聽到的報告是關(guān)于9.13事-件的，我們異常驚訝，都反應(yīng)不過來。賈小林、丁錫山后來說，萬一林彪事變成功，他就上華山打游擊去，誓死捍衛(wèi)毛。前一天，楊排長教我們唱的是語錄再版前言。

一個夜晚，約12點，我們都已睡了，突然被一聲聲短促的哨音驚醒!楊排長大喊：緊急集合、打好背包操場集合。那次真是忙亂不堪，穿衣褲打背包大家都慌手慌腳，心驚肉跳不知要發(fā)生啥事。但我們都特別緊張和興奮，丁錫山摩拳擦掌說要打仗了，咋也不給發(fā)槍。實則啥事沒有。不過是一種體驗而已。

臨別時較亂，打好背包出發(fā)之際，有的女生在宿舍門口哭得稀里嘩啦，哭得最兇的好像是李萍。還有兩位女生把楊排長給她的情書交給了老師。韓成學(xué)說，楊排長狗適的還約個別女生晚上去渭河灘談心未遂。楊排長是廣西人。

連部門口貼了大字報的感謝信，其中夸贊我。好像是譚航蘇用紅紙抄寫的，貼在連部的門口。原文是在毛思想部隊大熔爐里得到啟發(fā)教育，像嚴建設(shè)這種鐵板一塊的同學(xué)也深受感動。我一點也不驚訝。當然很不服氣。班集體所有的勞動我都是拼命干的，至少商子渝老師代語文課時，每周都會在課堂上讀我的作文，不過是常?？荚嚥患案竦陌嘀魅伟喔刹科缫曃伊T了。當然李秦蓮?fù)悼諘此⑺?，給班主任洗衣服鞋襪褲衩。

當年班主任譚德荊老師和一幫班干部對我橫加指責，屢屢譴責我對社會不滿，思想復(fù)雜，組織起來屢屢在周三下午自習(xí)課堂批判我，指令我做檢查念檢討。對我自尊傷害極大，以至于時隔50年后的今天，仍有老同學(xué)對我抱有偏見。而當年我不過15歲。我所持的信念是不跟流氓加文盲計較。

次年除夕的下午，我在炭市街看到有背獵槍推自行車的農(nóng)民擺賣臟兮兮帶著泥漿血漬的大天鵝。說是野生的，每只索價15元。

拍攝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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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老師的文章 像是一面鏡子，對過去的人事 記敘詳實，可窺社會變遷及人性復(fù)雜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