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五幸：“賊船”（小說）

高五幸：“賊船”（小說）

一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馬老二憑借著母親馬芝蘭是黨員，且家里娃娃眾多，受到大隊照顧，被招進了市機瓦廠。

要知道，在當時，哪怕只是個燒瓦的工人，那也是吃公家飯的，會被人高看一眼。有了這份工作，婚姻大事自然就好辦得多。馬老二也不例外，盡管他家只有兩間破舊的廈房，弟兄還有四五個，但上門提親的人卻紛至沓來，差點把他家的門檻都踢斷了。這讓馬芝蘭心里別提多高興了，就像三伏天里吃了塊冰西瓜，甜滋滋的。她在一摞摞的姑娘照片中仔細挑選，選出自己覺得滿意的，等著星期天兒子回家讓他定。畢竟是新社會了，婚姻大事父母可不能包辦，想到這兒，馬芝蘭心里就像澆了勺蜜，甜得冒泡。

二

馬老二官名馬志華，進了工廠后，大襠褲換成了工裝，人一下子精神了不少，就像換了層皮似的。俗話說“跟啥人學啥人，環(huán)境可以改變人”，這話一點不假。馬志華回村后，本族的二叔碰到他，問道：“老二，俺娃啥時候回來的？”

“昨天下午?！崩隙僦惶珮藴实钠胀ㄔ捇卮稹?br />
“昨天下午是啥時候？你媽個腳，剛出去沒幾天，就開始耍舌頭了，先把舌頭捋順！”二叔和芝蘭家關系親近，看不慣志華這裝腔作勢的樣子，便以長輩的口吻教訓起來。

馬老二被說得臉紅一陣白一陣的，趕忙回答：“我夜個麻擦黑回家的。”他急忙掏出一根“大雁塔”香煙，遞給二叔，想以此掩飾自己撇腔引起的尷尬。

“這不就對了么。到山打柴，臨河脫鞋，不管你在外面干多大的事，回村就不能裝大尾巴狼！”二叔接過內侄的煙，美美地吸了一口，又覺得自己話說重了，便話題一轉，語重心長地說：“志華，人可不能忘本，得知道自己姓啥叫個啥?！?br />
三

伏天的白鹿原下，正是抗旱保秋、瓜菜收獲的時節(jié)。太陽像個大火球，烤得大地直冒煙。

馬老二像往常一樣歇禮拜天，騎著自行車路過姨家村時，與表妹于淑茹不期而遇。淑茹一見到老二，臉蛋一下子紅得像熟透的蘋果，她禮貌地邀請表哥到家里坐坐。

馬老二和淑茹從小一起玩耍，兩人年齡相仿，都是屬猴的，正所謂“猴遇猴，撞破頭”。小時候見面，他們總愛瘋鬧，誰也不肯讓著誰。幾年沒見，淑茹已經(jīng)出落成了一個楚楚動人的大姑娘，一雙眼睛忽閃忽閃的，就像夜空中閃爍的星星，仿佛會說話一樣。馬老二關切地問姨和姨夫身體可好，淑茹回答說兩位大人出門做工去了。馬老二聽后，便說家里還有事，改日再拜訪姨和姨夫。

“這天熱得很，到家歇歇腳，解解渴，也算妹子對哥當工人的祝賀。”淑茹一再相邀。

表妹都把話說到這份上了，馬老二肚子里的“酒蟲蟲癮”也被勾了起來。他覺得再推辭就太不近人情了，于是便輕快地點了點頭。路過村“雙代店”時，馬老二給姨和姨夫買了一條寶成煙和一份糕點，手里拿著禮物，心里也踏實了，這也能顯示他在外工作的身份和大方。

四

到了姨家，淑茹像變戲法似的，從廚房端出了一碟子頭肉、一碟花生米，還有一碟剛拍好的蒜泥黃瓜，又從木柜里取出長脖子的紅西鳳酒。她笑著說：“哥，我知道你好這口，妹子陪你喝?！?br />
“小茹，這又不是過年過節(jié)的，還整這么豐盛！你是不是有啥事需要哥幫忙？”馬老二疑惑不解地問道。

“放心吧，哥。沒啥事，就是想請華哥嘗嘗我的手藝，看看菜合不合哥的口味?！毙∪憬o華哥倒了一茶杯酒，也給自己倒了半杯，然后端起杯子說：“妹子先干為敬，祝俺哥跳出農(nóng)門，當上了工人?！?br />
看到小茹如此豪爽，馬老二也不敢示弱，揚起脖子將那杯酒一飲而盡，還把杯子側倒過來，說：“看，一點沒剩?！?br />
酒過三巡，馬老二喝得痛快，高興地說起了小時候和淑茹玩過家家的事兒。淑茹聽著聽著，眼眶漸漸紅了，突然哭了起來。馬老二不知所措，連忙起身哄她：“哥說的這些你要是不高興，咱就不說了，哥認罰，再喝一大杯！”

“姨媽四處托人給你張羅說媳婦，是不是？”淑茹抽泣著問道。

“對頭。哥也老大不小了，是該成個家了，總不能打一輩子光棍吧?！瘪R老二回答道。

“你要是找下了人，那我咋辦？”淑茹終于忍不住，說出了心里話。

馬老二微微一怔，嚴肅地說：“這可不行，你是我的妹子，表兄表妹怎么能結親呢，傳出去還不被人笑掉大牙?！?br />
“算了，不說了，咱今天就只喝酒，不談這事?！笔缛阊鹧b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端起酒杯說：“愿俺哥找一個如意的嫂嫂，來，喝個盡興?！?br />
五

馬老二喝得暈暈乎乎的，迷迷糊糊地做了個夢。他只覺得心里火燒火燎的，身上熱得難受，便跑到村西的黑牛河里洗澡。

黑牛河的水潺潺流淌，涼涼的，漫過他的腳面，舒服極了。在朦朧中，隱隱約約出現(xiàn)了工友劉春玲的俏模樣，她癡癡地看著他，向他微笑。馬老二壯著膽子學城里人的樣子“親嘴”，春玲也不反對，他變得更加放肆大膽……

接著，馬老二又夢見了小時候擠羊奶的情景，那手觸山羊奶包的感覺，別提多爽快了，擠一斤奶還能賣五毛錢換五個筆記本呢……

不知怎的，馬老二又夢到跟著二叔學吆犁。不管他怎么吆喝，牛就是不踏犁溝，他死死地拽著韁繩，揚起鞭子，嘴里默念著二叔說的“打牛要喊醒”，嘿，還真管用，犁終于進了土，身后留下一片松軟的黃土地……

馬老二的夢光怪陸離，他又跑到了驪山頂上，漫山遍野都是槐花，還有仁祖廟的神像。奇怪的是，李世民和楊玉環(huán)正在洗澡，兩人親昵得不得了。正處在青春期的馬老二看得心血來潮，有了一瀉千里的反應……

六

“哥，快醒醒，起來喝點水?！笔缛闳崧暭氄Z的呼喚，將馬老二從夢中拽回到現(xiàn)實中。

馬老二睜開眼睛，驚恐地發(fā)現(xiàn)自己光不溜秋地睡在表妹閨房的床上，床單上還留下了紅的白的東西。他驚得一骨碌坐起身來，大喊道：“這到底是鬧的啥事??！”

“過家家唄。得了便宜還賣乖。”淑茹沒了之前的羞澀，換了口氣夸起了表哥，“哥，你好厲害喲，讓我感覺到了什么叫好?！?br />
七

命運有時候就是愛捉弄人。有些人結了婚整天黏在一起，卻一直沒有孩子。而馬老二和表妹僅僅這一次“打火”，淑茹就有了“情況”。

隨著淑茹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紙終究包不住火。親姊熱妹們一商量，也就順水推舟，成全了這一對鴛鴦。

婚后，淑茹性格不好，經(jīng)常對表哥發(fā)脾氣。后來，馬老二私下檢討說：“巴掌大的地方，犯下天大的錯誤，只怪自己沒忍住，喝酒喝的找罪受！一不小心，上了賊船就下不來了。”而淑茹卻不這么認為，她理直氣壯地說：“幸福就是要自己去追求，我主動一點有啥丟人的！”

請收下我的膝蓋

快快樂樂

寫的真好，佩服高先生！

兄弟，春心不老！??

現(xiàn)在表親是不能結婚的，屬于近親，不過以前這樣的事情還真不少，高老師的創(chuàng)作切近生活。

好的好的好的好的好的

大神 太牛了。寫的真好

好好好

有閱歷才會寫得如此生動。

小西安不小 發(fā)表于 2025-4-24 08:24
請收下我的膝蓋

謝謝老師的鼓勵和支持。

小西安不小 發(fā)表于 2025-4-24 08:24
快快樂樂

謝謝老師的鼓勵和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