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皮袋子里的稱

長安   魏淵平
        
今年的秋雨就像失去家庭支柱依靠的小媳婦兒，難過得悱惻纏綿，斷了線的眼淚，似乎就沒有一點停的意思。這是在陜西秦嶺山下一個小縣城的一處街道，在道牙上的屋檐下，這位老女人正在守著她從山里帶下來的野生板栗和紅棗，新鮮的紅棗快賣完了，而剩下的板栗因為太小，路過的人只是抓起來看看，就又都放回女人裝板栗的蛇皮袋子里，都在彈嫌太小。
老女人蜷縮在小小的腳凳子上，害怕討厭的雨水，淋濕了她的售賣。她左手為自己板栗打起她隨身攜帶的雨傘，右手用塑料布護著裝板栗的蛇皮袋子的袋口。從動作上不難看出，她寧愿自己淋點雨，都不愿意讓板栗被淋濕一點，她的神情平靜，沒有一點煩躁的情緒，她用發(fā)卡把她的頭發(fā)梳理的很精致，上身穿著的棗紅色外套和她的深紫色條絨褲子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女人看起來十分干練利落，還有她腳上穿著的半舊相錦黑布鞋，無不讓人感到親切！她的形象應(yīng)該是中國農(nóng)村母親的縮影，偉大、傳統(tǒng)、體面、自強、勤勞、賢惠、溫柔、善良、節(jié)儉！
她肩膀上跨著的袋子就是她用裝尿素的蛇皮袋子精心縫制的，從袋子的干凈程度上不難看出那是她洗了一遍又一遍后才會那樣干凈，袋子的邊子是她用針線一針一線縫制好了的，兩條長短對稱的帶子是她用尿素袋子的多余部分折縫的，那袋子里裝著很常見的電子盤稱，這蛇皮袋子看上去是她為電子稱量身定做的，其實，在我看來她縫制的袋子里裝的不僅僅是一個稱，更是她對生活的熱愛和追求，還有對日子的精打細算！純樸的蛇皮袋子，總能讓社會上那些成千上萬從農(nóng)村出來的打工人，每每看到后就深陷鄉(xiāng)愁，要說蛇皮袋子里都有什么，那一定少不了農(nóng)村娃對外邊世界的無限憧憬和無比向往，有父母對背井游子的牽心掛肚，還有對孩子日后的幸福生活的期盼，更有農(nóng)民工男人把鋪蓋往肩上一扛，為了一家老小過上好日子的辛苦艱辛和萬般無奈！
記得2000年那年，我上小學5年級的時候，我爸媽掏了高額學費，把我送到了離家很遠的山外的一家有名的私立學校插班補讀，那也是我人生當中第一次走出大山，眼睛一下子就豁亮了許多。辦理完入學手續(xù)，我爸從山里人背重物貨架上，把給我裝在蛇皮袋子的被褥和生活用品掮在他肩膀上的時候，我鼻子一酸，眼淚止不住一下子就哭了起來，我知道以后再也不能在朝朝夕夕為我遮風擋雨父母跟前、無憂無慮的度過童年和少年時光了，我知道以后我就要獨立在外一個人生活了。我到底還是要得去適應(yīng)離開家的日子，而這一適應(yīng)就是漫長的5個寒來暑往，或者以后這樣的時間還會無期限延長。我媽給我鋪好床鋪后，我爸說把袋子就壓在床鋪的褥子下邊，說這樣隔潮保暖。當時的情景，現(xiàn)在還時常在我的記憶里還是那么清晰，就像是昨天剛剛發(fā)生的事。后來的2012年，當我選擇去千里迢迢的武漢工作，同樣的行囊，這一次我卻是一個人帶著蛇皮袋子里的鋪蓋乘坐最便宜的綠皮火車去了遠方，當時我爸我媽只是把我送到村口，后來我才明白為什么我爸沒親自把我送到車站，送到那個我工作的陌生城市，我知道從山里走到山外，路很長；他們搭車來回都需要錢。我爸送我的時候只是說了一句“男兒當自強，你以后的路就要自己走了?！逼鋵嵨抑?，“強”不是嘴上說說就能成，而是我要有一雙凌風、迎雨、躲寒的翅膀，任何時候不被困難與挫折壓垮的脊梁，還有能扛起生活和工作重擔的肩膀！現(xiàn)在我才感悟到，人生路上的好多時候都得獨自走過一程又一程，我蹣跚學步時，我爸拉著我的手甚至扶著我的雙臂，那時候是我太幼小稚嫩，還沒成型；而當我成年時，我爸就不可能再那樣時時刻刻庇護幫助著我，只能放手任我說去經(jīng)歷挫折，任我被生活蹂躪，由我在社會跌跤，從中一次次跌倒再爬起，這就是充滿滄桑的人生，誰都一樣，回避不是本事，馬踏沼澤才是強者！
光陰苒苒，歲月如梭。二十五個春夏秋冬就這樣悄然而過，記得從2000年開始，當我一個人在外拼搏掙生活的時候，也許是橋洞底下石子上，還是公園樹下潮濕的草地上，或者走累了的習地而臥，我一直保持把裝鋪蓋的蛇皮袋子平展的鋪在身子底下的習慣，無論破爛。我喜歡蛇皮袋子，因為它簡單易得，能裝滿我的思念親人和濃郁鄉(xiāng)愁！我喜歡蛇皮袋子，因為它蘊藏著我的心酸與喜悅的情感！我喜歡蛇皮袋子，因為它能給予我繼續(xù)生活下去的勇氣和力量！我喜歡蛇皮袋子，因為它能象賣板栗的那位大嫂蛇皮袋子里的電子盤稱，能稱出我這一輩子日常中的柴米油鹽醬醋，也能稱得出生活里的酸甜苦辣咸！
靜虛村人2025年10月4日編輯于長安

散文，筆誤成老文了。華為鴻蒙系統(tǒng)5.1版本還刪不掉

生活不容易啊，

風中的百合花 發(fā)表于 2025-10-4 13:35
生活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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